故事:母妃去世,父王另娶大我三岁的后娘,不想她给全家惹上祸事

故事:母妃去世,父王另娶大我三岁的后娘,不想她给全家惹上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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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去世的那一年,我只有十二岁,阿弟也只有四岁。那是一个落雪的冬天,王府中一片萧瑟,白布白帘白灯笼,和雪连在一起都分不清了。

吊唁的人接踵而至,府中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父王应酬也顾不上我们。我抱着阿弟依偎在母妃的榻上,整整哭了三天。榻上还残存着母妃的气味,还能找到她的落发,那是能让我们安宁的地方。

最可怕的不是母妃的亡故,而是母妃死后二王妃将正式成为我们的母亲。她是个让我琢磨不透的女人。

当父王在的时候,她对我和阿弟百般温柔,犹如菩萨般慈眉善目,可是父王不在时,她的眉毛和眼角就都挑了起来,目光里有一种冷冰冰的东西。我不喜欢她,甚至有点儿怕她。

可是母妃生前不让我说那样的话,她说一家人就该和睦,说讨厌二娘的话,父王该生气了。

我的父亲是位不得志的王爷,当年受人唆使在皇帝面前告过一位大臣一状,那位大臣当了相国后我们一家就被贬到边关这偏远之地了。

可是我喜欢这里,比喜欢皇城还多。这里有山有水还有大片的草原,牛羊、飞鸟和狐狸也是我从没见过的。母妃在这里给我生了阿弟,还允许我骑马出府去玩儿,这在皇城的王府里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我们来边关时二娘嫁进府里才半年,她只是一个小尹尉家的女儿,因为长得美艳而远近闻名。那位尹尉原指着把她嫁给王爷当妾好全家鸡犬飞升,却不想受了我们的牵连,连小官儿都不好做了。

二娘并不喜欢这里,我不止一次听见她给下人说皇城的诸般好,说她想离开,我想她大概含着怨气。倘若母妃去世父王将她扶正,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吧!

可是我不希望,我讨厌她飞扬跋扈的样子。而幸运的是,父王似乎也没有那样的打算。一次父王的朋友在他面前说起将二娘扶正的话,惹得父王震怒,从此再没人敢提了。

可奇怪的是,二娘似乎认为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把我叫去,说我年纪不小了,迟早要嫁到别人家的,阿弟以后还得她照顾,让我不要跟她过不去。我虽然生气,却克制住了,我没有告诉父王,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如果我说了,父王一定会生她的气,而她会更恨我。我愿意像母妃那样,如果独自忍受可以化解一些矛盾,那我咬咬牙就好了。

母妃去世后的第二年,父王迎娶了镇北大将军的胞妹,一个叫伍墨兰的女人。教阿弟读书的宋先生说,那位伍将军在边关很有威望,若能跟他结亲,父王在这里定能站稳脚跟了。

我不由想起这几年王府里发生的一些事常常莫名丢失的金银细软、时常被人牵走的家畜,甚至家眷出行也会受到土匪的骚扰。我就经历过一次。

那天我随父王出去打猎,眼看着父王射死了一头鹿,我们走近去看,鹿却不见了,远处马背上一个面容黝黑的大汉仰天大笑,用并不标准的汉语说:王爷好箭法!辛苦王爷了!

说完,他带着那头鹿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们都说要追上去,父王却说算了,一头鹿而已,惹他们做什么。虽然父王表现大度,我却听出了其中的无奈与辛酸。边关人杂混乱,能保一家大小也不容易了,一头鹿又算得了什么呢?

伍墨兰到我家的第一天,我和阿弟已经做好了叫娘的准备,我希望能和她有一个良好的关系。至少二娘说对了,我要是嫁出去了,阿弟还要仰仗着新王妃的照顾呢!

可是当我抬起头时我却不知所措了,眼前满面笑容却羞涩紧张的女人看起来跟我一般大小,甚至比我还要瘦小。那一声娘我怎么也叫不出口。

姝儿父王喊我的名字,我立刻明白了。我唤了声母妃,拉着阿弟噗通跪了下去。

没想到伍墨兰比我还要慌张,她从椅子上滑下来,扶着我和阿弟,连声说:快起来,快起来!

父王喝了口茶,道:规矩总是要有的!

我和阿弟站了起来,给她捧了茶,她小心翼翼地喝了。

至少我是喜欢她的,她温婉的外形、善意的眼神和总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让她看起来绝不像有心计的人,至少跟二娘大不一样的。

奶娘还告诉我,新王妃也不过二八年纪,比我大不过三岁,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还偷偷告诉我父亲晚上去王妃的床边,王妃会吓得瑟瑟发抖,父亲于心不忍,去了几次,就不去了。

我和她成为朋友几乎是一件注定的事情,我和阿弟在花园玩耍时,她常站在回廊看我们,却不好意思上前。有一次阿弟摔了跤,腿上擦破了皮,她第一时间就跑了出来。

她让丫鬟拿药,自己用贴身的帕子细细地替阿弟擦伤口。她对阿弟的关心丝毫没有表演的成分,她对着伤口吹气,像极了我小时候母妃关怀我的样子。阿弟开始叫她小娘,我也跟着叫。

二娘小产了,可是直到她小产我们才知道她怀孕了。她小产过很多次,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可是这次,她把责任推到了小娘的身上。那天她嫌府里太闷,就坐着马车出去了,可意外的是马在路上受了惊,连车带人滚进了沟渠。

回家躺在床上,她一口咬定连马带车都是伍将军府上陪来的嫁妆,一定是车夫故意摔她。马车夫连连磕头,说他绝不会干那样的事,小娘也替老车夫求情,可是二娘不依不饶。

阿弟气不过,跟二娘嚷了起来,那你别坐小娘的马车,你自己走着去啊!你还不是看小娘的马车华丽,自己非要坐还说别人害你!

二娘抬头瞪阿弟的那一眼吓得我浑身颤抖,从她眼底,我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恨意。阿弟是父王唯一的儿子,二娘无出,若是父王年迈,阿弟掌家,必然没有她的好日子。也许这积怨已久了。

让我高兴的是,小娘与母妃不同,她不像母妃总想着息事宁人,而是有理有据地抗争。

她在二娘床前的椅上正襟危坐,捧着茶说:姐姐说话要讲道理的。如果姐姐告诉我你有了身孕,我断然不会借车与你,你摔了才告诉我,可见是你故意的。

而且我听说,姐姐小产不是一两次了,你一定是知道自己保不住胎,所以趁机陷害我一把。用这样的伎俩,不怕孩子们笑话吗?别说告到王爷那里,就是告到青天大老爷那里,我都不怕的。

二娘阴阳怪气道:你不怕?你当然不怕!谁不知道你哥哥是谁?在这个地界,只有你们横行的,却没有我们好端端走路的!

竟不知,在姐姐眼里把你我分得这么清楚。我想说的是,我既没有横行,你也没有好端端走路。我们同是王爷的妃子,理应好好伺候王爷才是,若是以后你有什么用不完的心思,最好都收起来,要是敢用在我身上,我定饶不了你!

虽然她小娘仍满脸稚气,但她严肃的语气和坚定的眼神让我觉得以前都低看她了。

这件事以父亲给二娘买了辆马车作为结束,但从此二娘与小娘便结下了梁子,要不是父王在,她俩绝不肯同席,也不肯同车,在花园里碰见了,也不会多说话。

我劝过小娘,你是正室王妃,何不想办法把二娘赶走?她却生了怜悯之心:一来她也陪了王爷这么多年,二来把她赶走,她又能去哪儿呢?只怕这辈子都完了。

我从小娘的恻隐之心中依稀看到了母妃的影子,我跟她愈发走得近了。

那年秋天,伍将军要过五十大寿,可是一场大雨,让父王得了风寒,原定他和小娘要去伍将军府上贺寿,最后他却去不了了。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让小娘带着我和阿弟去。

贺礼都提前送去了,小娘带着我和阿弟下了轿,进了伍府。比起王府,伍将军的府第显得粗糙寒酸了一些,但到处都有军兵站岗,有着无限的威严。

坐在堂上的伍将军高大得宛如一座小山,他半张脸都被胡子遮住了,我只能看清他黑溜溜的一双眼睛,透着别样的威严。阿弟代表父王给伍将军祝了寿,将军给阿弟回了礼。我们坐在将军手边,看他接受其他人的拜贺。

那一眼大概是命中注定的,人群中的他站得最是端正,脸庞也最是端正。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人,挺拔、坚毅、又透着一些温柔,他看着我们的方向,像有一颗星星在天际闪耀,我已无法将我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整整一天,我跟在小娘身边,可心思已经全都变了。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我都在搜索他的身影。他跟宾客寒暄,跟将军说话,他时不时会看向我的方向,还会露出淡淡的笑。

当我直视他的眼睛时,仿佛有两盏光将我内心照亮,喜悦顺着那亮光,蔓延了我的全身。

午后,在后花园里喝完茶,小娘说要带我和阿弟去她从前的闺房坐坐,她说她有些绣花的样子要给我瞧。在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时,他突然就出现了。他站在亭子边沿,一道斜阳抹过他的额角,洒向了右侧的湖面。

他微弯着身子,作揖,道:见过王妃、小王爷和公主。他说完就要下跪,小娘道:郑副尉免礼。

郑副尉站直了身子,又问:王妃、小王爷、公主,晚饭是否用过了?

小娘答他:还没呢,不急。我带他们去我从前的院子看看,那棵桂花树,不知道可开花了。

开了,满院香气。

小娘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说:郑副尉告辞。

郑副尉站在原地作揖回礼,我和阿弟跟着小娘便走了。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回头看他,他也正抬头看着我。四目相碰,我感觉一阵慌张,可他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望与忧愁。

小娘曾经的闺院果然芳香四溢,桂花像雪花般飘落一地,让我们不忍落脚。我们顺着石阶走进屋内,门嘎吱一声响,夕阳在屋内铺出一地黄金。

坐在屋内,我忍不住问她:郑副尉是什么人?

小娘低头看着手里的金丝鸳鸯刺绣,道:他原是匈奴的俘虏,被俘那年才六七岁,哥哥看他可怜,就收在了身边,后来倒出息了,被哥哥编进军队,现在也是个副尉了。

那他为什么是汉姓?

一来他跟府里一个姓郑的老管家要好,就被收了义子。二来也是为了隐藏他匈奴人的身份,他的母亲本来就是汉人,所以外貌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小娘把刺绣捧到我面前,急急地问:我想绣两个枕头,你说这两个鸳鸯,王爷会不会喜欢?

你绣的他都喜欢!阿弟说。

小娘摸了阿弟的脸,笑了起来。

回了王府,我的心思里只有郑副尉,连对母妃的思念都从来没有这般浓郁。我细细地回忆那天在将军府里的每一个细节,回味看见他的每一眼,我只恨当时仓促,没有把每一个细节都更深地刻进脑海。那份思念开始发酵,并很快变成一种憧憬,我想见到他,和他说话,和他在一起。

一天夜里,我终于忍不住向小娘吐露了我的心声。小娘,你给父王说,让我嫁给郑副尉好不好?

窗外一轮圆月,窗下一袭月光,我把脸埋在暗处,尽量不去看小娘。我知道一个姑娘家,一位公主,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羞耻,可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小娘安静了太久,久到我以为她睡着了。我摇了她的肩膀,急急地问她: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她懒洋洋地说:听见了。

你肯给我父王说吗?

可是,他是匈奴人,你是公主啊!

我失望极了。如果一位公主要嫁给匈奴人,至少也该是首领,她该带着和亲的使命,去奉献,去牺牲,而不是嫁给一个俘虏,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很丢脸。

如果你们不说,大家都不说,就没人知道啦!

虽然隐瞒得深,但也是记录在册的,王爷随便一查就知道了,他怎么肯同意?

我生了一场大病,整日发烧,浑身也没有力气,大夫一个个地换,汤药一碗碗地喝,却始终不见好。一夜之间,雪落了下来,窗外的花园与房檐都覆上了层层的白雪。

屋内放了三盆碳火,身上盖了两床厚被,我依然冷得瑟瑟发抖。父王把两个大夫关进了牢里,说剩下的再不把我治好就把他们齐齐砍了。

屋里盛怒的父王、焦灼的小娘和哭泣的阿弟在我眼前渐渐模糊,我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伏在我的床边,握住了我的手,我喃喃地叫他郑副尉郑副尉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但我醒来时,郑副尉真的在我的房间。父亲在喝茶,他站在旁边毕恭毕敬。我叫声父王,他立刻冲到了我的床边。醒了,醒了!他的声音和表情都如卸下了重担。

如我所料,小娘告诉了父王我的心事,在我奄奄一息之时,他们同意了这桩亲事。

为了让我的婚姻风光好看,父王和伍将军商议,由伍将军将郑副尉收为义子,改姓为伍,并举荐他为少将。等他升任少将的文书下来,我们便可择日完婚。

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虽然父王与小娘什么都不说,但我隐约感觉到了他们的无奈。

倒是二娘在议论我,说我看上一个小小副尉,真是没眼光。可是一想到郑副尉,想到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想到以后可以与他长相厮守,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皇室宗亲的亲事都要皇上或太后御批,可是我等不及了。在我的百般催促下,父王与伍将军给我们订了婚。伍将军府上送来的聘礼足足堆满了一间屋子,下人们记了一天都没记完。

我的天真浪漫在别人看来简直是一种愚蠢。事后看来,它的确愚蠢。我只知道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向往中,却不知道父王为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太后批准了我的婚事,并赐了结婚的日子,三月初九,她大概希望我们长长久久。婚礼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我竟也能坐得住一个时辰给郑副尉绣一个枕头了。能嫁给郑副尉,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三月初七,王府突然一片混乱,上上下下的人见到我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让我也紧张起来。我跑去问小娘,小娘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却显得很做作,她说:没有什么事儿,就是刚才王爷发了顿脾气而已,没事的。

父王为什么发脾气?

一个老奴把一个花瓶打碎了。

这也值得气?

大概他喜欢那只花瓶吧!

晚上,我带着阿弟在院子里玩耍,也许因为出嫁的不舍,最近我日日夜夜都陪着他。我总觉得二娘是府里多余的人,却没想到她是我唯一能听到真话的地方。

我和阿弟躲在假山后的后面,我清清楚楚听到二娘给丫鬟说,这人跑了快两天了都找不到,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你说王爷这脸往哪儿搁?

我吓得浑身颤抖,立刻从假山后面钻了出去,我指着二娘问:你说什么?谁跑了?

二娘先是一愣,接着发出一声冷笑,哟,新娘子还在呢!

你说什么?是郑副尉跑了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要是知道了,也是你自己偷听去的,跟我没什么干系!

我不顾一切地奔向父王的书房,他正在和一个人商量着什么事情。我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趴在窗台偷听。我听到一个声音说:敌人都打探了,方圆十里也都找遍了,无踪无影啊!

如果不是敌人,去找土匪头子,肯定是他们把人绑了,问他们要多少钱,多少都行!是父王的声音。

倒不是没这种可能,但是伍少将是伍将军的义子,他们再嚣张,动伍将军的人怕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不管怎么说,让伍将军继续找,方圆十里没有就方圆二十里,三十里,一直找到人为止!记住,消息不可走漏出去!

是,我这就去回禀将军!

父王书房的大门打开,我躲进了一片黑暗中,等他们都走光了,我才踏进书房。

姝儿,你怎么来了?父王瘫在椅子上,目光呆滞。

父王,我都听到了。郑副尉他,被人抓走了吗?

有这个可能。边关情况复杂,不仅有各路敌人,还在土匪

那我也要嫁给他!

你放心,无论是谁抓的他,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回来。我答应过你娘,一定要让你和弟弟幸福,父王也没什么前途了,你们姐弟俩过得好,就是我唯一的心愿。

父王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安慰,但直到婚礼当天,依然没有找到郑副尉。

小娘说郑副尉失踪的消息属于军情,要是走漏出去不仅丢的是皇帝的脸,还可能引发一些争端,所以我必须拜堂。她让我放心,父王和伍将军一定会将郑副尉找回来。

我选择了配合,因为除了郑副尉,我也不打算嫁给任何人。红色金丝盖头下泪流满面的我和一个长得很像郑副尉的替身如期拜堂成了亲。除了王府和伍将军的至亲,所有的宾客都被安排在了外面,没有人知道郑副尉不见了。

洞房,我一个人,婚床,我一个人,晨起给公婆奉茶,我依然一个人。我的眼泪流干了,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伍将军和夫人对我满含歉意,将军安慰我说:绑他的人没有杀他的必要,一定是想来谈条件的。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不出时日,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可是我却越来越失望,我的夫君,我还没来得及多看他一眼,就开始为他担惊受怕,怕他被人欺负、怕他受苦、更怕他被人杀害。

回门的那一天,婆婆一大早就敲了我的门,她说:将军早上得到线报,说有人在龟兹见过一个跟少将军长得很像的人,还会说汉语。我们都猜八成就是他了!将军已经派人去找了,想是不日就有消息了。

我带着新消息回了王府,在拜见过父王、小娘和二娘后,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们。父王和小娘很高兴,二娘却发出一阵冷笑。父王为她笑什么,她阴阳怪气道:听说他身手不凡,要是不想回来,谁还能把他抓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回来?父王问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您了,我这里有样东西,怕是跟他有关。

我们齐齐地看向二娘,只见二娘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她动作慢悠悠地,脸上带着十分的得意。

这是我从家里一个奴才那里看到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王爷,您看看吧!

父王展开信来,他目光落到信上的第一眼,脸上已经怒云密布。他把信一掌拍在桌上,喊到:除了王妃,全都给我退出去!把小王爷也带下去!

家仆鱼贯退出,奶妈牵着阿弟也走入了后房,二娘站了起来,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父王指着她道:你留下!她答了声是便又坐下了。我没有听父王的话,我知道这件事情跟我有关,便直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小娘脸上一片惊慌之色,她去拿那封信,却被父王按住了。父王另一手指着二娘问:这个东西哪里来的?什么时候?可有实据?

就是公主结婚前,一个老洗娘突然跑到前院儿来,说是有东西要交给王妃,我以为给我的,就接了,却不想

你当时为什么不交给我?

兹事体大,不知道这封信的真假,我也不敢呀!万一是那帮奴才故意搞得恶作剧,最后罪名可不就是我来担了?

伍少将失踪的事情你不知道?

这王府上上下下也没人跟我说啊!

你明明知道!我就是在花园里听你说来的!

二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哆嗦道:这,公主可就冤枉我了,是下人们在嚼舌根吧,您大概记错了!

父王没有再理二娘,而是恶狠狠地盯着小娘。小娘颤巍巍地把那封信拉到她手里,看完,她哭了起来。我去抢信,小娘百般不肯,终于拗不过我,她松了手。

信上写的明明白白,郑副尉不舍与小娘多年情份,约她一起离开。三月初六晚上会有一匹黑马等在王府后门,它会带她离开,浪迹天涯。

看完信,我瘫进椅子里,大脑一片空白,连哭也忘了。父王让二娘离开了,我听见他问小娘,这可是他的笔迹?小娘点了头。父王问她:你若及时收到信,可会跟他走?小娘思忖了片刻,摇了头。小娘跪在父王面前掩面长泣,可是父王不信她,我也不信她了。

看来他是自己要走,那任谁也寻不回他了。我在王府躺了三日,如死了一场,他的面容在我心里渐渐模糊,当我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来,我竟想不起他的样子了。

我告诉父王,向朝廷告丧吧,就说驸马死了。父王犹豫了一会儿,说:为父听你的。

告丧的文书还没抵达皇城,皇城的军队却已经来到了王府。那是一个让人永生难忘的夜晚,一支军队破门而入,一位未曾谋面的将军从怀里取出了一卷锦帛。父王高呼一声万岁率先跪下,全府的人跟着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王与镇北将军伍世荣长期勾结,图谋不轨,现羁押七王与家眷回京,听候处置,钦此!

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除了父王冷静地磕头,院内哭嚎一片。可是再多的抗议、再多的眼泪都没有用,当天夜晚,我们就被装进囚车,天亮的时候,已经上路了。

我思念过皇城,也想过要回去,但从未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两辆囚车,前一辆是我的父王和阿弟,后一辆是我、小娘和二娘。队伍太长,我看不到父王和阿弟,只能看到长长的队伍前端有个方形的木框。

父王年纪大了,阿弟又那么小,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春风和煦,沿途的景色一如我们来时那般优美,可是在囚车里跌跌撞撞,不到两天,我们三个都已经浑身是伤。天灾来临时,我与小娘的恩怨突然就勾销了,她一路抱着我,替我揉身上的伤,劝我不要怕。

可是二娘,即使病得咳嗽连天,依然不停地咒骂,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将军和王爷哪有什么造反之心,都是为了替我找郑副尉,才不停地调兵遣将,结果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惹得皇上怀疑。

我没有反驳她的证据,甚至认为她说得没错,悔恨之心在我心内蔓延,几乎将我吞没。如果这灭顶之灾真是因我而起,那我真是恨死自己了。

一天夜里,我们被安顿在一间破庙里休息,父王与阿弟在哪里却不得而知。夜里下起了小雨,二娘烧得浑身滚烫,小娘叫军官请大夫来,一个军士进来看了看,说:这偏僻之地哪里来得大夫,痴人说梦!

说完,他便走了。小娘抱着二娘,替她揉着穴位,又喊人打水给她擦身。我们忙活了好一阵子,二娘的咳嗽少了,便睡去了。没多久,我和小娘也睡了。昏昏沉沉中,有人在摇我,我睁开眼睛,却看见是小娘。

姝儿,快起来!跟他走!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似曾相识,却不敢相认,是郑副尉。

一起走!他说。

我要跟王爷在一起,你带姝儿走!

我也会把王爷和小王爷救出去的!

不会的,你把王爷一家全救了,谋反就坐实了。小娘把我推到了郑副尉的怀里,快走!她急不可耐。

我不,我要陪着父王和阿弟!也许是这几日的患难,我竟有了成全小娘与郑副尉的心,我又说道:你们一起走,小娘,他是来救你的!

我不会走的,即使是那日,我也不会走的!

我甚至看得清她坚毅的目光。

从嫁到王府的那一天我就跟你再没有可能了!我是七王妃,是生是死,我必须陪在七王爷身边!

我不走,我也不要离开父王!可是我话还没说完,郑副尉捂住了我的嘴,已将我扛在肩上。他腾空跃起,带着我钻出了高高的窗子。

天地都在我的眼前颤抖,细雨打在我的脸上,我被他扔上一匹马,随着马蹄飞奔的声响,我离父王、阿弟和小娘越来越远了。

天亮了,我们在一片树林中停了下来。眼前这个人,我曾经朝思暮想的人,竟在我心里掀不起任何涟漪,我甚至开始恨他。他给我干粮,我扔进了溪水里,他给我水壶,我甩到了一边,他问我想要怎么样,我告诉他我想死。

你死了有用吗?

我活着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救小娘?

她要我救你!

我哑口无言。

她怀孕了,我要把她救走,只会让皇帝更起疑心。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不肯娶我?要不是父王和将军动用那么多人马找你,皇帝怎么会起疑心?我哭了起来。

他皱了眉,过了许久,道:你真是太天真了,皇帝要是对王爷没有疑心就不会把他发派到这么远的地方了,要是对伍将军没有疑心,也不会把墨兰嫁给王爷了。你没有明白吗?这都是皇帝布的局!

母妃去世,父王另娶大我三岁的后娘,不想她给全家惹上祸事

皇帝年事已高,太子只有六岁,等他驾崩,凭着王爷在朝中那么高的威望,他活着就是对太子最大的威胁,他要收拾王爷是迟早的事,跟你我有什么干系?

你约小娘走是真的?

我与墨兰青梅竹马,但从来都是郎有情,妹无意。我想她唯一肯跟我走的机会就是王爷对她不好,可是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那天将军过寿,我见了她,却发现她过得很快乐。

我没想到王爷突然要招我当驸马,可我心里只有墨兰,我逃不掉的。那封信,是我最后的赌注,我知道我可能会输,可我不愿意放弃。现在,我知道了,我输得一塌糊涂。

如果重来一遍,你还愿意娶我吗?

你还愿意嫁吗?

我摇头,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把我安排在一户农家,他告诉两夫妻,说我是他的妹妹,他有事要办,托他们照顾我。农夫夫妇都是好心人,日常起居对我无微不至,可是我心里天天念着父王、阿弟和小娘,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郑副尉过阵子就会来看我,给我带来一些消息。第一次回来,他说父王他们已经到了皇城,在听候发落,可惜二娘在半道上死了,军官上报说公主也死了。

我问是不是他努力的结果,他说是小娘用贴身的翡翠镯子换来的。第二次回来,他说皇帝解了伍将军的职,让他告老还乡了,父王一家在牢里听候发落。二娘和公主死在半路的事也没人追究了。

可是过了半年,他都没有再回来,我去过镇上,听过人们议论,说七王爷的命怕是保不住了,可是再问,没有一个人能说得上了。我整日哭泣,不知道哭了多少天,郑副尉终于回来了。

我问他父王怎么样了,他什么话都没说,在我的再三逼问下,他把我扛上了马,说要带我离开。

马跑了三天三夜,我的眼泪也流了三天三夜。翻山越岭,穿林过草,终于在一个日落时分我们到了一片旷野,旷野的尽头有村落,有条蜿蜒的溪水,还有花树。

这是哪里?我用残存的一口气问他。

你的家。

我们在一处灰顶白墙的宅子前下了马,一个孩童冲了出来,立刻将我抱住。是阿弟!我抱住他,我俩泣不成声。

父王,小娘,他们?

在里面!阿弟拉着我进屋。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迎了上来,喊着姝儿!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父王他一下子竟像老了十多岁。

父王捂住了我的嘴,说嘘我从此再也不是王爷,只是你的爹了。

皇帝把王府的亲眷全都废为庶人,只赐死王爷一人。太后动了不忍,昭告天下和群臣,说王爷已经死了,后事也照规格办了,但实际上,却把王爷放了。郑副尉解释道。

你为什么不早说?

一路人多口杂,我不放心。

姝儿一声微弱的叫喊,我这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小娘。

小娘,你怎么了?我趴到了她的床前。

小娘给我们生了小妹妹!阿弟兴奋地大喊。

我把妹妹抱在怀里,喜悦的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十日后,在一片浓雾中,我送郑副尉离开。

看过将军后,我会再回来。他说。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天来,他对我的照顾,若说只是亏欠,也实在太多了。我看着远处一片白茫茫,却说不出话来。对他,我似乎没有往昔的热情了。

如果你还愿意。他说。

我望着他,依然俊美的那张脸,他看着我的样子,一如在伍将军寿辰那天他看着小娘的样子。

有些伤,一下子就把人伤透了。我说。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如意来。这是义父留给我的东西,他是对我有大恩的人,请你替我收着。那些伤,也请你让我慢慢补回来!

我接过了玉佩。我的手心里,温热。

阳光从天际扩散,刺透了白茫茫的天地,雾被驱散,一片花红柳绿。他转身上马,离开了。马走了几步,他在一片花树间回头,他笑了,我也笑了。(原标题:《边关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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