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重生甜宠小说推荐——《不循(重生)》

文案:

  邵循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女。

  父亲是一品公侯,母亲是世家贵女,宫里的淑妃娘娘是她姑姑,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三皇子是她表哥。

  人生中唯一的不足就是生母早逝,继母不亲,原本应该荣华富贵不缺,波澜壮阔没有的过完一辈子,谁知一场梦境打破了一切

  邵循梦见自己的堂姑为了给儿子铲除对手,牺牲侄女的名节用以陷害风流成性的大皇子,害得自己清白尽毁,只能在鄙夷中被大皇子纳为侧妃。

  大皇子风流成性,大皇子妃善妒恶毒,邵循醒来后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谁知这梦做的太晚,该中的招已经中了,无奈之下决定拼死也不能让噩梦成真,为了躲开大皇子,慌不择路的她却阴差阳错的撞进了另一个人怀里

  *

  邵循清醒过来之后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绣五爪金龙的明黄 色衣角,真的是欲哭无泪

  这、这还不如大皇子呢!

  *

  1.雷点都在文案里

  2.年龄差大

  3.请原谅男主非c,但之后保证1v1


作品简评:

  邵循从一场梦境中得知身为宫妃的堂姑要利用自己的名节清白来陷害皇子。为了避开梦中既定的悲惨结局,她慌不择路的逃离,却不想意外的与当朝天子有了交集。宁熙帝执掌天下将近二十年,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给一切锋利罩上了温和的假象,是个举世称颂的贤君。成熟稳重的帝王阴差阳错与出身名门的美丽少女相遇的爱情故事。本文文笔自然优美,文风成熟,以隽永深刻的笔触描述了一个不循常理却足够浪漫的爱情故事,书中人物形象饱满,各有特色,是值得一看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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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重生甜宠小说推荐——《不循(重生)》

试读:

第1章 楔子

  正值月上中天,水榭中灯火通明。

  这是英国公府邸,作为大周朝开国诸爵中品级最高者,修建的宅子自然占地甚广。

  这一日英国公府夜宴,请的除了自家族人,旧故世交之外,关系最亲近的其实是姻亲郑氏。

  郑氏是有名的世家,祖籍江阴,主枝定居于京城,这一家世代书香官宦,分枝繁茂,前朝时为官者就不在少数,除此之外,百十年间更是出了不少文人大儒,因此谁也不敢轻视。

  郑家的老夫人带着阖家老小,欣然来赴女婿的这次宴会,众人在水榭之上尽情饮宴,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英国公家的二小姐邵琼伴在郑老夫人身边,正替她剥橘子。

  郑家大太太公孙氏拉着她的长子郑云乔道:瞧瞧你表妹在做什么,你不也快去伺候老夫人,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郑云乔明显愣了一愣,之后犹豫了一瞬,到底向着郑老夫人走了过去。

  郑老夫人见了孙子来了,便乐呵呵的将手里的橘子塞了过去,拉他在身边坐了下来。

  在场的人虽多也嘈杂,但是这里的眉眼官司还是有不少人窥见,因此不免私下里议论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二姑娘什么时候和郑家的老太太这么亲热了?这又不是亲外祖母。

  这倒还是其次,不是一直说要把咱们家大姑娘给了郑家吗?这怎么看着不像那么回事啊。

  一个中年妇人听了插嘴道:这还看不明白?换人了呗。

  另一人说:这我好像听说了,说是宫里娘娘想给三皇子聘下大姑娘,大姑娘这才把妹子推给了郑家。

  前一阵好像却是说大姑娘要做皇子妃了,可是最近又没听见下文

  啧啧,怕不是娘娘改了主意?大姑娘这不是算计的太过,两头空了么?

  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冷眼前着她不像是那样的人,别忘了那位可不是她的亲娘,还能眼看着亲闺女吃了亏去不成?

  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

  邵循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凳上,倚着栏杆向湖心看去,像是在看旁人的热闹,又像是在怔怔的出神。

  璃珠摸了摸她的手背,关切道:姑娘,咱们该回去了,眼下人人都热热闹闹的,偏咱们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做什么?

  邵循道:里头吵得的我脑仁疼,不过出来躲躲清净。

  夜里太黑,璃珠瞧不清自家姑娘的脸色,踟蹰了半晌,小心翼翼劝道:老夫人一向疼您,这才聚了不多会儿您就躲出来

  邵循那漂亮的眼睛此刻像是湖水一般静谧,她道:不妨事,有表哥和阿琼两个人在外祖母跟前儿呢。

  这话一出,璃珠登时不敢再劝了,只能讷讷道:您多撒撒娇,老夫人那样疼爱您,之前还为了您跟舅太太争执过,就算二小姐

  邵循心里的事情千丝万缕,以往看得重的那些情情爱爱倒像是小得不值一提,她摇头制止了丫鬟接下来的话,平静道: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对阿琼不好,对我也不见得有好处。

  璃珠不说话了。

  邵循坐了一会儿,觉得脚有些麻了,就扶着栏杆慢慢站起来,慢悠悠的顺着湖边散步。

  这时,空中开始闪出斑斓的色彩,邵循忍不住凝神望去,然后道:是水榭那边,看来是不知谁将过年时剩的烟花拿出来放了。

  璃珠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还能是谁,九成九是二姑娘,她一向花样多。

  她刚抱怨完,抬头就惊了一下,根本来不及提醒。

  邵循想退后几步再看看烟花,刚看到璃珠惊讶的目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脊背撞上了什么人的胸膛。

  她本来也不惊慌,毕竟是自己家里,就算撞上什么人也没什么,可当她下意识转身回头看过去,这才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身后是灯火通明的亭台水榭,此处却黑暗又静谧,若不是天边时不时绽放的烟火,说不定连眼前的人是谁都看不清楚。

  邵循说是吃惊,但细究下来那种惊讶不过一闪而过,她平静的自己都觉得有点怪。

  要知道,眼前的人可是

  男子身旁只跟了一个下人,他就这样站在她跟前,并没有先开口说什么,邵循犹豫了一下,曲下膝盖就要行礼。

  那人比邵循高了一个头还多,扶她的时候还要俯身,在她张嘴前便一手微微摆了摆:不必了。

  璃珠不认识这个男人,此时有些害怕,不由得贴近了邵循:姑娘

  邵循侧了侧头,安抚道:别慌,这是宫里的贵人,你不要失礼。

  宫里的?

  是哪位皇子吗?璃珠不安的想三皇子她是认得的,可这人却比三皇子明显要年长一些,是哪位宗亲吗?

  男人负手向着湖边走去,发现邵循还停在原地,头也不回便道:愣在那里做什么?

  邵循便无奈跟上。

  璃珠和男人带来的下人跟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湖边,方才邵循坐着发呆的地方。

  又是一捧烟花绽放,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邵琼清脆到甚至尖锐的笑声。

  她在看烟火,男人却忍不住侧头看她: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么?

  邵循回过神来,您富有四海,真要论起来,此地也不过是您的一处私宅,如何来不得?

  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时候倒是即会说话又听话了。

  邵循道:您是尊上,又是长辈,我自然是要听话的。

  被这么不冷不淡的顶了一句,男人却也没有生气,他坐在邵循坐过的石头上,伸手指了指旁边,示意她坐过来。

  邵循一时没有动,那人便回过身来,似笑非笑道:怕什么,我不是长辈么?

  她的嘴唇几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半晌之后才蹭着石头边半坐了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安静的与湖那边对比鲜明。

  邵循本来有些紧绷,但时间一长不知不觉也放松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心事,眼神渐渐迷茫了起来。

  天色很黑,男人也分明也并没有看她,却仿佛察觉了什么:在想什么?

  邵循心中所想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便说:我在想您大驾光临,不如去前头凑凑热闹,在这里若是吹了风,我怎么赔的起呢?

  男人经不住笑了:小姑娘,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连在我跟前也敢敷衍。

  普天之下,所有人听他口中说这句话时,大概都会惊恐不安,邵循也曾因为这人的存在怕的惶惶不可终日,可是过了这么久,她却早就破罐子破摔,害怕不起来了。

  不知是不是邵循那句话招的,此时恰巧一阵凉嗖嗖的冷风吹过,被担心吹了风的人纹丝未动,反而是邵循冷的禁不住发起了抖。

  她下意识环抱双臂,接着却感觉身上一暖,抬起头却见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已经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严严实实的披到了邵循的身上。

  邵循低下头,将披风的领子交叠起来,低声道:多谢您。

  他低头看了她半晌,问道:你怕什么?

  邵循抬头看着他。

  你究竟在怕什么?

  邵循先是不解,接着马上就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当即垂下眼脸,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两人僵持了不短的时间,以至于没有发现湖心通向岸边的小路上有了动静,直到脚步声离得十分近了才让邵循察觉。

  她在那一瞬间反应异乎寻常的大,周身猛的打了个哆嗦,迅速回过头,听见不远处隐约闪过灯光的地方传来妹妹邵琼的声音:

  姐姐,你这是藏到哪去了?还不快出来,瞧我和表哥放的烟花好不好看?

  郑云乔似乎也在,他的声音中透着迟疑:阿循妹妹,你还好么?

  邵循看看自己的处境,心里慌张的很,忍不住四顾想拉着人找地方躲藏,可是她胆子再怎么大也不敢真让他像是见不得人似的东躲西藏。

  正当她急得额上冒了汗,却倏地被人握住了肩膀,听他缓声安抚:别怕。

  这话似有深意,让邵循忍不住抬起头,听他重复道:你别怕。

  在这样的声音与目光中,邵循原本急促的呼吸不知不觉恢复了平静,紧绷的双肩也渐渐放松,直视着这人的眼睛,听着妹妹和表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

第2章

  夜里凉风袭来。

  英国公府,琅玕小筑。

  房门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因着是夏日,房中的窗户被丫鬟们刻意开了半扇来散热气,却不想天气突变,半夜竟起了大风,伴着隐隐传来的电光雷鸣,正是要下一场大雨的模样。

  风透过窗子将床帐刮的泛起波浪,凉气也瞬间渗进了床帏中,但睡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的少女却满头是汗,她的眼皮抖动个不停,牙关咬的紧紧的,好半晌才腾的一声坐起身来,眼睛也终于睁开,脱离了梦魇。

  在次间榻上守夜的大丫鬟玉壶被风雷声惊醒,赶忙披着衣裳爬起来,点燃烛台走到床边想看看自家主人有没有受惊,刚走几步就敏锐的听见床上传来了压抑又沉重的喘息。

  玉壶当即吓了一跳,连忙撩开床帐,却见姑娘已经坐起,正捂着胸口大口喘气,额上还渗着汗珠,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之下分外明显。

  姑娘!可是被雷声吓着了?

  玉壶飞快的用薄被将女孩子裹起来,搂着她安慰道:好姑娘,别怕。

  床上瞧着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这府上原配夫人所出的大小姐,名唤邵循。

  她此时正颤抖着缩在玉壶怀中,手指紧紧攥住她的衣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玉壶见了,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一边道: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被雷声吓成这样?

  邵循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趴在玉壶腿上摇了摇头:不是被雷吓到的,我、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玉壶道:梦见了什么了?

  邵循拧着眉毛仔细回想,但也只记得几个零星不成段的画面,她用力揉了揉额角:这几日总做梦,偏又记不得梦见了什么,方才的也只记得似乎是有个女人正要打我

  脑海中的女子的具体样貌很是模糊,但那种狰狞的印象却深刻的印在了邵循的脑子里,让她一想到那画面就止不住的惊惧。

  风越来越大,电光过后,一道惊雷当头而过,邵循忍不住抖了一下。

  玉壶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劝道:这世上谁还敢对你动手?梦都是假的,快别害怕了啊。

  说着将她的脑袋轻轻移回玉枕上:快些睡吧,明儿一早世子爷就回京了,睡好了打足精神去见哥哥不好吗?

  邵循差不多已经平静了下来,听了这话轻轻一笑:他回来也必是要先给大人并夫人请安,并不与我相干。

  玉壶道:话虽如此,但到底是亲兄长,他心中定是十分挂念你,你早些去见他,不更能让他高兴么。

  什么亲的后的,邵循半闭了眼睛:这府里的兄弟姊妹都是亲的,谁还不是一父所出不成?

  英国公府是大周朝顶级的勋贵,前任国公爷更是随着本朝太祖南征北战,打下了这万里锦绣河山,是实实在在的开国元勋,又一生谨言慎行,从不骄奢淫逸,与太祖爷君臣相和了一辈子,画像现在还供在宫中列功阁内。

  而现在的英国公邵振虞即邵循之父,共有子女五人,其中长子长女乃原配所出,次子是姨娘所出,原配逝世后续娶继室,继室又生了幼子幼女。

  这五个孩子,倒有三个生母。

  玉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旁的话来。

  邵循方才所言,外人若听了都会以为这是在说家里人员和睦,异母的兄弟姐妹之间不分亲疏,可是玉壶是府里的家生子,又常年跟在小姐身边,有什么事心里头都门儿清,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姑娘这话里暗含的言外之意呢?

  她只是个丫头,纵比旁人多了些体面,但有些话还是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默默的守着她的姑娘,陪着她度过这雷雨之夜。

  过了好一会儿,玉壶眼看着邵循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就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想到榻上去休息,不想刚站起来就被邵循拉住了手腕。

  姑娘?

  邵循眼睛并没有睁开,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被噩梦惊醒时的惊慌,但声音仍旧柔软:玉壶姐姐,你上来,陪我一起睡吧。

  玉壶想了想,到底怕她再被魇住,就点头答应了,她将窗户关严,特地没有熄蜡烛就撩开床帐侧躺在邵循身旁。

  过了一会儿,就在玉壶将要睡过去的时候,听见邵循忽然闷闷的开了口:姐姐,明日晨起早些叫我。

  玉壶愣了愣,悄悄叹息,接着轻声道:你放心罢。

  *

  第二日一早,玉壶果真早早的就将邵循唤醒,又唤了其他姐妹进屋服侍。

  几个丫鬟都是惯常伺候邵循的,进门没多久,铺床的铺床,端水的端水,仅仅有条,房里人不少,却一丝不乱。

  邵循洗了脸坐在桌台前,丫鬟璃珠一边将她的头发梳顺,一边笑嘻嘻的打趣道:姑娘今日起的倒早,怕是昨儿听了消息,迫不及待的想见兄长了。

  玉壶听了这话,慌忙朝璃珠使眼色,叫她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却不想璃珠的眼睛正专心的盯着妆台上的银镜给邵循盘发,并没有注意到玉壶的提示。

  出乎意料,邵循并表现出异样,她顺着璃珠的话道:大哥已经出京半年有余,不说我了,就是父亲母亲怕也思念不已。

  昨夜不过是由于夜深多思,加上噩梦扰乱了神志,这才将平日里潜藏的情绪放大了数倍,从嘴里冒出一句半句含怨之辞,现在青天白日的,理智已经回炉,邵循天性算是开朗,自然不会再做心窄幽怨之态了。

  邵循去年及笄,已不再梳孩童的发式,戴的首饰盘的发髻也比之前复杂,她指了一根珠钗示意璃珠帮着戴上,听正在床帘的琉翠笑着道:世子爷向来手头松,指不定给姑娘带什么好东西呢。

  他们口中的世子正是邵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邵揆,也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子,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自然是缺了谁的也不可能缺了他的。

  邵循神情轻松:若我今日得了好东西,也亏不了你们这些财迷,到时候一人赏一月的月钱,从我房里的帐上出。

  璃珠琉翠两个年纪比邵循还小些,当即喜形于色,玉壶见邵循心情舒畅自然也高兴,但还不忘嗔怪一句:姑娘这三天两头的赏,都要把这两个小蹄子惯坏了。

  邵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无妨,女孩子多娇惯些也不是坏事。

  璃珠看着镜子里微微含笑的邵循,不知不觉竟有些看痴了:

  姑娘、姑娘真好看

  这倒不是璃珠有意奉承,邵循确确实实生的十分美丽,前几年还年幼尚未张开时都能看出容色不凡,近些日子她渐渐长大,原本稚嫩的容貌也渐渐显出倾城之色来。

  五官仿佛是神明细细雕琢而成,无一不极尽精致鲜妍,眉如远山,目似灿星,鼻子如雪山一角,小巧挺直又不失秀丽,唇形轮廓分明,带着朱红的色泽,轻轻抿唇一笑,都能使人失魂落魄。肌肤如白玉一般无瑕晶莹,欺霜赛雪,平日梳妆丫鬟们连脂粉都不肯给她上,唯恐污了她的好颜色。

  这样的容貌,称一句美人绝色倒也不为过。

  不过因着梦魇的缘故,邵循连着几日不得安眠,眼下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淡淡的青影,显得气色不如往日,璃珠便替她敷了一层脂粉稍作掩盖。

  换上了一身新做的蓝紫色绣白玉兰的齐胸儒裙,邵循敷衍的吃了两口点心填填肚子,就带着人前往正院荣安堂给英国公夫妇请安。

  虽然今天起的早,但邵循心里其实并不觉得早去了能见到哥哥,毕竟从城门到英国公府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七七八八的拖累,说不定晌午才能进门呢。

  结果到了正院,还没进房门就听见了屋里传来的清脆欢笑声。

  邵循心里纳闷这是妹妹邵琼的声音,她身子不算康健,每日都比旁人多睡一会儿,加上她今天特地早到,按理说这会儿应该还没起才是,怎么

  房门口打帘子的丫头见到邵循怔了一下,接着忙不迭的撩开帘子伺候她进屋:姑娘怎么今日来的这样早

  邵循没有多想,进门绕过屏风,抬起头却看见一家子居然都在。

  父亲英国公邵震虞和国公夫人郑氏并肩坐于上首的罗汉床上,郑氏怀里还楼了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这女孩正趴在郑氏肩上撒娇说着什么,惹得郑氏爱怜的拧了拧她的小鼻子。

  而英国公下首椅子上坐了两个人也在交谈,一个年岁不大,一看便知是个少年,另一个则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生的长眉星目,十分俊朗,五官中似乎与邵循有几分相似,正是英国公世子邵揆。

  房里的人原本其乐融融,相处的正好,没料想冷不丁见邵循进来,声音俱是一停。

第3章

  气氛寂静了几息,还是郑氏先反应过来,她笑着朝邵循招手:好孩子,快过来罢。

  邵循面上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走上前去,恭敬的福身: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英国公点了点头:你哥哥刚刚进门,去见见他吧。

  邵循转头走到邵揆面前,微微屈膝行了礼:大哥,许久不见了,这一路可好么?

  邵揆为人十分板正,但此时看见大半年没见的妹妹,表情略微柔和了些许:一切都好阿循,你长高了不少。

  你都走了快一年了。邵循的变化不止在个子上,她脸颊上的肉减去了好些,变瘦了也更漂亮了,微笑着的双眸泛着薄薄的神光,像是两湾秋水一般,美的叫人不敢直视。

  邵揆自是十分欣慰。

  这时,郑氏怀中的女孩儿跳下来,不满的蹭到邵揆身旁:大哥哥也瞧瞧我,是不是也长高了?

  说着展示般的张开手臂转了个圈。

  还没等邵揆说话,坐在他身边的少年就先开口笑了:阿琼,你长得太慢了,都被我给撵上了。

  邵琼拿帕子去甩他,娇嗔道:邵缨,你可别没大没小的,要叫我姐姐!

  这二人是一对双生姐弟,只比邵循小不到两岁,从小一处长大,打闹的时候倒比亲热的时候多。

  邵揆连忙拉开他们,分别摸了摸邵琼邵缨的脑袋,温声说:你们两个也长大了,不许再胡闹。

  邵循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郑氏见了,就招手让她来自己身边坐。

  你大哥其实昨天就到了京郊,可惜天儿太晚,已经宵禁关了城门,这一大早城门刚打开就往家里赶,我和你父亲等他进了中门才得到消息,着急忙慌的预备接他,这才把阿琼给闹起来的,阿缨的院子又离得近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他们一家五口团聚,没有通知邵循。

  邵循点头:我说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还以为说不定得到晌午呢。

  这边正说着,那边邵揆又将旁边高几上摆的盒子拿起来:阿循,这是我在外头买的,你过来瞧瞧合不合心意。

  邵循当然高兴,她走过去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玉镯,不算多么罕见,但是雕工不俗,样式也新鲜,是用青玉料子雕出的喜鹊登枝花样,镂空做的也很是精巧,颇有野趣。

  邵循本就喜欢精巧细致的物件,加上又是哥哥送的,更觉得爱不释手,当即就戴在了腕上。

  邵琼走过来看了一眼,伸出手腕道:姐姐你瞧,咱们俩谁的好看。

  邵循见她腕上带了同样样式的镯子,只是是白玉的,便知道这也是邵揆给的,便笑道:款式一模一样,都不错。

  其实自来白玉的价值都要高于青玉,只不过邵循从不缺用度,手头宽裕比邵揆也不差什么,没把两种玉石差的这点子钱放在心上,比起镯子的价值,她更喜欢兄长细心挑选礼物的心意。

  兄妹几个续完了旧,邵振虞开始说正事。

  过几天就是淑妃娘娘生辰,阿揆今天回来,恰好能赶上。又对邵揆道:娘娘前些时候还说有日子没见你了,今天好生休息,到时候一同进宫让她好生看看。

  宫里的淑妃邵氏出身英国公府,是邵振虞的堂妹,邵循兄妹几人的姑姑,她入宫早,又为当今圣上生育了三皇子,十多年下来熬到了一品四妃的位份,算得上诸嫔御中最有体面的几人之一了。

  邵振虞又对邵循道:娘娘平日疼你,召你进宫陪伴的次数不少,想来也熟悉了,你同你母亲一起好好照顾你妹妹,多提点一些,她性子跳脱,看紧了不要行差踏错。

  邵循郑重的答应了。

  邵琼不高兴了,她挨着邵振虞不满道:我也进过宫,怎么就容易行差踏错了?

  邵振虞是个严父,即使疼爱小女儿也不会放在面上,只能板着脸道:你姐姐时常入宫,对宫里的规矩更熟悉,你一年不过见淑妃两三次,什么调都摸不着,这怎么能一样还有,见了三皇子客气些,不要像对你哥哥姐姐那样随便,人家天潢贵胄,可不会惯着你。

  这话里其实是浓浓的关切,但邵琼却有些郁闷和害怕,郑氏见了忙搂过来安抚:傻孩子,你爹是担心你,不过也不用怕,三皇子性子很温和,不信你问问你姐姐。

  邵循点点头:三殿下待人温文有礼,不轻易动怒,宫人们都知道这一点,妹妹不用担心。

  其实邵琼以前也见过这位皇族表哥,但是两人不熟,没说过几句话,听了邵循的保证心里又放松了下来。

  郑氏摸摸邵琼的脸颊:你姐姐常与三殿下相处,她自然是最清楚的。

  邵振虞一边点头,另一面心里却突然动了一下,下意识的用余光扫了邵循一眼。

  郑氏接道:对了,还有二少爷,让他也回来吧,到时候告个假同我们一道。

  他说的是邵振虞的次子邵辉,这个二少爷是庶出,和邵循同岁,现正在国子监读书,吃住都在那里,不常回家中。

  邵振虞回神,他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还有两个多月就是秋闱了,正是该安心准备的时候,不必多事叫他了。

  没人反对这话,但是邵循分明看到侍立于一侧的陈姨娘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从满怀期待到失望,也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

  邵振虞对长子期望很高,不免又细细的叮嘱了几句,这才放他们离开。

  邵琼自小被郑氏娇惯着,现在仍旧住在正院的西厢房,而邵缨的院子紧挨着正院,不跟邵循兄妹同路。

  邵循跟哥哥一起往回走,他们兄妹二人虽是一母所出,不过年龄差了四五岁,加上男女有别,相处的一贯不是多么亲密,两人都想开口打破沉默,却都不知从何说起。

  邵循踟蹰了片刻,正鼓起勇气准备开口,邵琼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大哥哥,大哥哥!等等我呀!

  接着她提着裙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你们、你们走的太快了!

  邵揆微皱起眉头,拍着背替她顺气:你身子一向不好,作甚跑的这样急?

  邵琼虽然还未及笄,但是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样子,只比邵循矮了一点,身量上还要更丰满一些,生的细眉杏眼,樱桃小嘴,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十分惹人喜爱。

  母亲让我来同你说,郑家表哥听说你回来,都要来看你呢。

  听到表哥两个字,邵循略低了低头,多少有些不自在,而邵揆也看了她一眼,眼底隐隐泛起笑意,见她有些害臊才作罢。

  就为这个?邵揆道:派个下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要你跑一趟。

  邵琼挽着他的胳膊撒娇:我这不是想哥哥,想跟你多说两句话吗。

  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对了,还没谢谢你给我带的小玩意儿呢

  邵揆一愣神,立刻就要制止,可惜已经来不及,那话已经说出口了:

  那套妆奁,里头的小梳子小镜子都好漂亮,捏的面人我也特别喜欢!

  邵循的嘴唇抿了起来,听邵琼转过头用清脆的声音对着自己说:姐姐,你没看见,别提多新鲜了,回头我带来给你瞧瞧。

  邵循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嗯,改天我去你屋里看。

  邵揆看了她一眼,又跟邵琼说了几句话,就把她哄回去了。

  仍是兄妹二人并肩而行,邵揆想了一下,开口解释道:那都是在街上碰上,随意买的一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那妆奁里的物件都是用普通木头做的。

  他见邵循平静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便和缓道:阿琼比你年纪小,又自幼体弱,咱们做兄姊的更要让着些,万不能因一些小事斤斤计较,争强好胜与弟妹攀比。

  今日跟着邵循的是璃珠和琉翠两人本来得了赏都挺开心,结果从进正院开始,这一早晨下来,原本的高兴不知不觉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憋了满肚子的不忿跟在后面,现在却又听了世子对着自家姑娘的这好一番教导。

  琉翠性子更泼辣一些,眼看就要忍不住说些什么,被璃珠拉着衣角强拽了回来。

  邵循却没生气,一阵微风将她鬓角的发丝吹到了脸颊上,她伸手轻轻拂开,这才道:大哥想多了,我要什么没有?怎么会贪图妹妹那点东西。

  邵揆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神情确实平和,并没有要闹脾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接着欣慰的赞赏道:

  果然是长大了,我记得之前为着阿琼阿缨比你多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生气发脾气,惹得母亲难做,骄纵得很,现在懂事多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邵循提了提嘴角:难为大哥还记得

  确实过了许久了,我记得当时祖母还在世,她老人家一贯偏疼你。

  

  邵循的祖母,英国公老夫人已经去世整整八年了。

第4章

  邵循刚将今早穿的新襦裙脱下来换上别的,玉壶就端着茶具走了进来。

  玉壶姐姐,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昨天夜里她守了夜,今天就不该当值才是。

  玉壶犹豫了一瞬,说道:也不困,就是心里挂念着姑娘,想来瞧瞧。

  其实是邵循回了屋后把琉翠并璃珠两个差走,一个人在屋里,玉壶不放心才来的。

  她瞧两个丫头心情不好,便出言询问,这次的事即使璃珠要更稳重些,也不免觉得火气直往天灵盖冲,更别说流翠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经过都说了。

  把姑娘衬的像个外人

  咱们是青玉的,人家是白玉的,既然连样式都一样为何不一碗水端平,世子爷这是打发谁呢?

  不过比咱们姑娘小一岁多点儿,还身体虚弱活蹦乱跳地跑得飞快

  拿着姑娘五六岁的事情教训人

  玉壶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暗叹了一下,略劝和了几句就来了正房。

  姑娘怎么把衣服换下来了?

  邵循指着那裙子道:这不是失策了?昨晚上那么大的雨,路上积了泥水,裙角都脏了。

  玉壶啊了一声,上前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最后不得不心疼道:这可是上好的染蓝细锦纱,百十两银子不一定能得一匹,又娇贵的紧不能碰水,这新裙子做好了才穿一次,太可惜了。

  邵循早逝的生母生于大族,英国公府也不会贪图原配留下的嫁妆,这些数不尽的金银财富,田庄铺面之前是被老夫人管着,她临死之前把这些大致一分为二,分别给了邵揆和邵循。

  邵揆是武官,在钱财上不是那么上心,他的那一份不过维持他的开销而已,但邵循的那一份却是她认认真真的在经营,此消彼长之下,单论母亲留下的遗产,她比兄长还要富裕。

  虽然邵揆有英国公府上下补贴,还有他自己的俸禄,这又是邵循比不了的,但是她这边胜在能自己做主,想买什么不必跟公中支应,因此她平日不怎么张扬,但是好东西很是不少。

  但即使这样,这匹细锦纱也是难得之物,无怪玉壶这样心疼。玉壶欲言又止:世子今日

  说到这儿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邵循把腕上的一对镯子褪下来大大方方的给她看:喏,就是这个。

  玉壶接过来细细摩挲着这不算贵重的礼物:姑娘,世子爷不过是觉得二姑娘年纪小才更照顾些

  知道知道,所以我也没生气啊,我不生气。

  邵循念叨着回头,正撞上了玉壶的目光,两人对视了半晌。

  

  她蓦地呼出一口气坐在了床头:好吧,我承认确实有点生气。

  玉壶安静的坐在她身边,看她脸颊微微鼓起,带了点孩童时期赌气的影子。

  邵循伸手比划了一下:只有一点点毕竟他和我是同母生的,但待我却全不如待阿琼那样亲热,要说完全不介意,那必然是骗人的。

  玉壶想要说什么,但被邵循制止了,她继续道:但人跟人的缘分谁也没法子,况且我可能就是天生不讨人喜欢,也不能逼着旁人与我亲近。

  姑娘这样说未免太轻贱自己了,玉壶道:不是你不讨人喜欢,是二姑娘生下来就是早产,幼时三灾八难总是生病,男人嘛,天性都惜贫怜弱,更何况咱们又是在老夫人膝下长的,不比她和三少爷从小养在正房,时常与世子相处,见一面还有三分情呢,世子抹不开面子偏心你也是有的,但你们是亲兄妹,他心里肯定更亲近你。

  邵循心知不是那么回事,自己不如小妹讨人喜欢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抛开夫人这个继母不提,家里父亲和哥哥弟弟们都更偏疼妹妹,她有时候看他们在一起才像是一家人,自己凑过去反而格格不入,缘分如此,并非谁跟谁的血缘更亲近就更改的。

  也不是不在意,而是再在意也没用,若跟小时候那样,得不到想要的疼爱就执着的去强求,只会白白丢脸,让人轻贱。

  人长大了,总得承认有些东西你再努力也得不到。

  玉壶是从小跟着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比邵循大上几岁,从她还在襁褓中就跟她一处,后来又被直接送给了邵循,从此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家姑娘,自然觉得全天下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邵循也不再多做争辩,只是说:

  好了,把镯子收起来吧,到底是大哥给的,仔细些,别碰坏了。

  玉壶本想劝她戴在身上,也好向世子表明她的喜爱,可是再一想二姑娘多收的那一堆东西,看这镯子也不免觉得膈应,最后依言收进了箱子。

  *

  到了第二日,邵循正在丫鬟们的服侍下试穿淑妃寿宴上的衣服,就见正院里得用的丫鬟来通传:

  姑娘快去荣安堂瞧瞧吧,那边大表少爷并表姑娘来了,正跟夫人说话呢!

  还没等邵循反应过来呢,琉翠就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姑娘快去,打扮的漂亮点。

  几个丫头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不怪她们这样打趣,所谓的大表少爷郑云乔是邵循舅家的表兄,其父郑永明是邵循生母郑永晴一母同胞的哥哥,兄妹两个昔日关系很好,当年郑云乔先出生,等郑永晴有孕之后,两人曾玩笑提过若腹中之子是女孩儿,将来就许配给表哥做媳妇儿。

  可惜郑永晴在生邵循时难产去世,这事儿也就没有正经过过明路,只是两府中心里多少有些默契,都估摸着下一代还能再结一回亲家,因此提起郑云乔,必定先想起大小姐邵循。

  邵循轻拍了琉翠一下,也忍不住抿嘴笑了。

  郑云乔为人温和疏朗,举止有理有度,这些年对邵循也格外温柔,与待旁人不同,加上自小身边不论是长辈还是大哥总有意无意的暗示这桩婚事,邵循面对他也不可能真的全然心如止水。

  这个表哥长得好,出身好,性子好,难得的是为人也好,全没有一般官宦子弟的骄纵之气,邵循的眼睛又不是长在天上,心中隐隐有好感也是正常的事。

  不过这一次不巧,到了荣安堂中,看见舅母公孙氏和郑氏说话,旁边只有十四岁的小表妹云灵。

  见邵循进来,郑氏笑着道:你来的也太迟了,世子还有云乔和阿缨出去骑马了,你来跟你云灵妹妹说说话吧。

  邵循一愣,因为她刚得到消息就来了,并没有多耽搁,如何会迟呢?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她也没多想,就上前先跟公孙氏见礼。

  公孙氏淡笑着点了点头,转头跟郑氏道:妹妹,你越发会调教人了,瞧瞧这两个女儿都出落的多周正,不像我们灵儿,还是个毛丫头呢。

  现在的英国公夫人也姓郑,这自然不是巧合。

  她是郑永晴的庶妹,论血缘关系,还是邵揆邵循的小姨。

  当初郑永晴难产去世,儿子还好,已经快要五岁了,又有当时的老英国公亲自教养,问题还不大。但是女儿还在襁褓之中,不能无人招抚,郑家作为外祖也不放心,因此两家一合计,干脆将庶女嫁进来做续弦替姐姐照顾女儿,这亲小姨肯定比外面的女人更疼外甥。

  按理说庶出的女孩子即使是做续弦,要想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不容易,但是邵振虞那时经历了丧妻之痛,更怜惜刚出生的女儿,想着妻子的妹子确实更让人放心,照顾女儿定然更加真心,这才同意的。

  因此邵振虞守了一年妻孝,郑氏就进了门做了邵循的继母,开始照顾她的起居。

  不成想郑氏刚进门就怀上了身孕,不好再劳累,邵循便被暂时送进了祖母膝下,后来郑氏生产,又生了一对龙凤胎,照顾起来格外费事,邵振虞也就没再提让她教养继女的事,邵循直到八岁前都是住在祖母院中,直到老人家去世,这才搬到了琅玕小筑中独居。

  公孙氏不仅是郑永晴的大嫂,也是郑氏的嫂子,因此两人很有话说,不同于一般原配娘家跟继室之间的尴尬关系。

  两个长辈正在寒暄,郑云灵拉着邵循去了东次间聊天。

  她年纪小,正是活泼爱动的年纪,叽叽喳喳的有满腹话跟表姐说。

  大哥和表哥他们也是,骑个马而已,带上咱们姐俩又怎么样?非要丢下我,真是好没意思。

  邵循轻轻捏她的脸道:怕不是嫌你拖后腿吧?

  我也就算了,我娘管我管的这样紧,本来就不怎么会骑马。郑云灵说着说着竟然有些羡慕:表姐,我好羡慕你啊,姑姑对你就不那么严厉,你闲了去学这些东西也不骂你真是太自在了。

  邵循不接这话头,只是笑着道:马上就是淑妃娘娘的生辰宴,到时候你跟着舅母一同进宫吗?

  我不能去啊!郑云灵一脸不甘心:我娘说我年纪不小了,让我在家里多学学规矩,免得总出去丢人她总是嫌弃我。

  舅母只会疼你,哪里会嫌弃你莫不是你又闯了什么祸才不许你出门的吧?

  才没有。郑云灵一口否认之后,又犹豫了一下,贴着邵循的耳边小声道:表姐,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说与你听。

  她的脸变得有些泛红:我娘要给我相看人呢。

  邵循恍然大悟,却又有些疑惑:这么早么?你今年才满十四吧?

  大周儿女成婚相对较晚,大多集中在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更有的性情不羁男子不愿成亲之后受束缚,及冠之后还没成亲的也比比皆是。

  邵循知道有些人家喜欢早相看好了,几年之后再成婚,只是没想到郑云灵也是如此。

  郑云灵难得害羞:嗯,但是我娘说大家都是这个岁数开始考虑这事的,要早做打算,越早越好,不然好的都叫人挑走了。

  邵循听了,一时没有说话。

  见她神情怔忪,郑云灵想起什么似的,不禁后悔自己嘴快,忙道:表姐你不用担心自己,这不是有我哥

  邵循反应过来,连忙飞快的捂住她的嘴:快住嘴你说什么呢?

  郑云灵握住邵循的手,嬉笑道:我说叫你别急啊,你可比我们这些人方便多了,这现成的人就摆在面前哈哈。

第5章

  邵循的脸不知不觉比郑云灵方才还要红,还隐隐发热,她打断道:你还说!

  等郑云灵好不容易止了笑,邵循才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现成不现成,以后这话不许再浑说了。

  我才不小呢,表姐,你信不信在这事上我知道的比你多多了,哈哈!

  邵循一听就直觉这话中有话,连忙追问,郑云灵与她笑闹了好一会儿,才偷笑着跟她说:我那天听我娘跟房里的嬷嬷议论说哥哥的年纪也该议婚了,嬷嬷就说就说英国公府里头不就有现成的吗,你说,她指得这是谁?

  邵循心里确实有点害羞,但看郑云灵坏笑着一个劲儿眨眼,就知道自己表现的越当回事,那这表妹的打趣就没完了,便一副视若平常的样子反问道:你觉得说的是谁?

  郑云灵盯了她好半天,都没从她表情里读出喜闻乐见的羞涩,不由得往后一躺摊在了罗汉床上:哎呀,真没意思。

  邵循与她并排躺下:也不知道大哥他们玩的高不高兴。

  骑马嘛,当然有意思了,但偏不带上我。

  你别急。邵循侧过头来安慰她:等过一阵子天凉快一点,我就去城郊庄子上查一查收成,顺便住一段时间,你到时候就说来找我,想玩什么都行,咱们也不带上他们。

  真的?!郑云灵来了精神,她这一阵子也是憋坏了,腾得一下支起身子:你可不许哄我。

  邵循笑了:哪个哄你就变小狗。

  郑云灵扑上去搂着邵循:好姐姐,你真好!

  邵循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就这样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两人躺着躺着都有些惫懒,便不知不觉头抵着头睡熟了。

  *

  表姐?表姐!

  邵循迷迷糊糊的被叫醒,看着眼前的郑云灵,带着些茫然:怎么了?

  郑云灵道:你做噩梦了知道吗?睡着时咬着牙直打哆嗦呢。

  邵循用帕子按了按额角,直起身来不甚在意:可能这几天越来越热,夜夜都睡不好,梦来梦去都习惯了,反正能记住的很少只是睡的不踏实是真的。

  她现在看着一切都好,但是方才在梦中挣扎的样子还是让郑云灵有些担忧,刚想说什么,却听外间声音响动,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来通报:大姑娘,表姑娘,舅太太叫你们出去呢。

  原来是公孙氏与郑氏聊够了天,准备回去了。

  云乔他们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等了,让他自己家去罢。

  公孙氏拉过郑云灵,与郑氏再次告辞。

  郑氏苦留不住,只得起身带着邵循送二人出门。

  一路送到垂花门,公孙氏一边叫郑氏不必再送,一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方才见阿琼面色红润,长得也好,身上竟一点看不出有什么不足。

  郑氏微笑道:这都多少年了,早就养好了,大夫都说她比寻常女孩子还要康健些,不过是她父亲哥哥疼她,才格外小心罢了。

  公孙氏点点头,不知是不是与郑氏这个小姑子相处久了,脸上的笑都如出一辙:那再好不过了,样貌什么的还是其次,身子康健性子又好,比什么都重要。

  郑氏道:你快别夸了,她被她父亲和世子宝贝的太过了,现在还天真烂漫的像个小孩子,一点儿心眼也没有,我快要愁死了。

  邵循跟郑云灵手拉着手告别,站在一起听公孙氏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咱们这样的人家,还用她来操心什么呢?

  郑云灵动了动嘴角,上前扶住母亲:娘,时候不早了。

  公孙氏点点头,临走时又看向邵循,她亭亭站在站在那里,姿态优美,脖颈修长洁白,一双眼睛在眼角处微微向上弯起一点弧度,极其柔媚又极其精致,美的像一幅工笔绝佳的画册,在这夏日里,让人瞧一眼就觉得有种沁人心脾的妍丽。

  确实是个无可比拟的美人,长得有些像她去世的母亲,却又比其母更胜上许多。

  她向邵循叮嘱:你外祖母想你想的紧,别忘了时常去看看。

  邵循应是后目送舅母和小表妹离去,接着扶着郑氏回了正房。

  母亲,她四处一瞧,有些疑惑:怎么不见妹妹?

  郑氏坐好了招呼她一同饮茶:那丫头没有一时能坐得住,可能是跑到哪个院子里玩去了,咱们不管她。

  接着她想起一件事,从小炕桌上的针线簸箩里翻出几个荷包来递过去:我闲下来做了几个小玩意儿,你拿去玩罢。

  邵循忙推辞:这样精致的荷包,母亲想来废了不少功夫,不如留给妹妹。

  给她做什么,这是专门做给你的。郑氏爱怜抚了抚她的脸颊:你院子里的针线下人们手艺都好,衣服做的比我舒服,这才只做了几个荷包,废不了什么事,不过当个心意罢了。

  说着挑了一个亲手替她挂在腰间,与本来带着的佩环并排,之后打量了一番:瞧着还不错,你喜欢么?

  邵循看着这着实下了一番功夫的荷包,半晌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

  英国公邵振虞除了世袭的国公爵位外,身上还带着中军都督府都督都督佥事的差事,是负责总督天下兵马的长官之一。

  这天晚上他下衙回府,等处理完了繁冗的公务,时间已经不早。

  郑氏晚膳也没吃,专等丈夫回来,夫妻两个才一起吃了顿饱饭。

  她替邵振虞将衣裳换好,随口问道:老爷,衙门上的事这么忙吗?瞧这都到什么时候了。

  邵振虞坐在榻上总算松了口气:开国以来的大小战事到如今已经渐渐平息,各军将领难免懈怠,近几日遭了些弹劾,陛下那边颇有不虞,虽到底给了面子没有声张,但我们也不能当作不知道,最近加紧操练,该处置的早些办了,也好能弥补一二。

  那陛下不是也没说什么么?老爷这样如临大敌,也不怕熬坏了身子。

  邵振虞闭上眼睛养神:真是妇人之见!两仪殿那位登基十几快二十年了,如今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他君威日深,又等闲不露声色,若不在他没动静的时候自己识趣一些,等真有了什么动静就晚了。

  郑氏嗔道:我不过是怕你累坏了,凡事有度才好,又不是非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行。

  这谁不知道,可是圣上从小跟着先帝南征北战打下了这大周江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没有马背高,军事上的事情远比我知道的都清楚,要是想要糊弄过去可不容易不过这里头主要也不是中军的事,文远伯那边才是吓得家也不敢回了,我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

  郑氏这就笑了:就是说啊,我就不信这满朝文武还有谁比咱们家更有体面,不说老公爷的面子,宫里还有娘娘在呢。

  邵振虞从鼻腔里发出哼声:淑妃那边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这阵子立储的事已经风波渐起,她跟永宁宫那个正在胶着,陛下也未表明态度,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提起淑妃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支起身子睁开眼问道:阿循最近时常进宫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郑氏道:比之前稍勤了些,不过都是淑妃娘娘传召的,要说她们姑侄也真是投缘。

  邵振虞低下头,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却听郑氏又道:说起阿循,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也该张罗亲事了,我虽看她比看阿琼还重些,但到底不是亲娘,怕她多想反生了隔阂,一直不敢说,你这个亲爹怎么也一句不提?外人见了还以为是我不上心呢。

  这年头男主外女主内,邵振虞忙外头的事已经焦头烂额了,怎么有空管女儿的婚事,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直以为郑氏会处理好的,不过现在听她这一埋冤,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邵振虞没接这个话头:她进宫时没出什么错吧?三殿下态度怎么样,有没有厌烦?

  郑氏一脸纳闷的表情:阿循聪慧,素来比旁人想的多些,能出什么错?至于三殿下,你闺女一个生成那般好模样的小表妹站在跟前儿,换了是老爷你,舍得摆脸色么?

  邵振虞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又问:舅太太今天来过了?

  郑氏点点头:是啊,待了好半天呢,她那人又爱客套,夸阿琼夸了一下午,说她这好儿那儿也好,夸的我都替她害臊了,你说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没心没肺的成天傻乐,比她姐姐差远了,舅太太还总是夸。

  邵振虞唔了一声,含糊道:阿琼自有阿琼的好处。

  两人半晌无话,邵振虞便因为有事要料理又回了前院书房。

  郑氏看着邵振虞的背影远去,这才放松身子倚在迎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炕桌上的琉璃屏风。

  她身边的刘嬷嬷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嘴上说着:娘娘那边真有这个意思?

  郑氏道:她当着好几个宫嫔开这种玩笑都是是在宫里十几年的人了,嘴上的玩笑也一定是有深意的,虽没说的太明白,但也有那么几分影儿了。

  说着她嘴上浮出笑意来:三皇子人品不错,又是天潢贵胄,这样的人物可再是没得挑,若真成了,我也算对得起那死去的姐姐了。

  刘嬷嬷撇撇嘴:要我说,大姑娘的命是再好不过了,您对她没的说,当年为了她小小的一个奶娃儿,要委屈自己嫁进来当续弦,进门就当人家的后娘。现在咱们二姑娘有的东西也必定有她一份,生来就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世子只有她这一个同母妹妹,又得了淑妃娘娘的眼缘,将来说不定啧啧,真是好命。

  她越说越觉得不甘心,忍不住试探道:咱们姑娘比她一点儿也不差,还更讨人喜欢,若是多接触接触,娘娘和三殿下会不会

  郑氏原本在笑,听到这话却绷起了脸,眉头紧皱道:这话不许再提!宫里是什么地方?那是等闲人能入的吗?我们家到如今地步,又不缺那更进一步的荣华富贵,更何况几个皇子的前程如何现在都未可知,当初怀太子尚在,谁能想到是今上继位?

  刘嬷嬷听的整个人都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自家夫人,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郑氏说着就平静了下来,慢慢道:宫里尔虞我诈,阿琼是我生的,自然知道她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应付不来,我这当娘的不求她过的多么富贵,只求她能开心一辈子就好。

  刘嬷嬷顿了顿,迟疑着说:夫人、夫人一片慈母心肠,实在让人感动。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咱们姑娘该寻个什么人家好呢?

  郑氏眯起眼睛,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自然门第也不能太差,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最好家中人口简单,长辈能真心喜欢她就更好了。

  刘嬷嬷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夫人说的是

第6章

  又隔了一日就是淑妃的生日。

  大周朝的风气还算开明,高位的妃嫔若逢生辰、大节或是经皇帝特准,是可以见男性亲属的,特别是晚辈,就更便宜些。

  因此邵揆邵缨两兄弟这次也得以进宫为淑妃祝寿,虽然只是进了殿内叩拜后就要出去,但也算得上是恩典了。

  妃嫔诞辰,重头戏还是在女眷处。

  大周后宫自然仍是以皇后为尊,接着是以贵妃为首的贵德贤淑四妃,二品是普通妃位,接着就是昭仪修仪等五位三品,再之后是四品嫔共六位,后面就是婕妤、贵人、美人才人之类的低位嫔御,至于最低的宝林、采女,不过比平常宫女体面一点罢了。

  淑妃只是老英国公的侄女,到底不是亲闺女,能平安生下三皇子,稳居正一品也不是等闲之辈,在这宫中,除了久卧病榻、如非必要不管事的皇后,只有大皇子的生母德妃可以与她平起平坐。

  英国公府的人是亲戚,是最早到的。

  家里的男孩子已经回去了,邵循和邵琼两个跟在郑氏身后,站在淑妃所居的延嘉宫正殿的廊下等候宣召。

  等宫女内侍进殿通报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淑妃身边最得用的大宫女珍珠便带着笑出来引众人进去。

  延嘉宫是正一品妃的寝居,自然比寻常宫殿占地要大上些许,但淑妃行事不爱张扬,她颇为风雅,殿内装饰十分精致,但看上却不算奢华,摆设大多是玉器古玩,处处都是淡雅脱俗,反不饰金银。

  淑妃此时在西次间,按宫里的规矩,邵循带着妹妹跟着继母垂首矩步走到房中,跪下行叩拜礼:

  臣妇/臣女拜见淑妃娘娘,娘娘万安。

  邵循便听一道婉转柔和的女声在上首响起:快起来吧,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三人便依言称谢起身。

  淑妃之子虽眼看就要成年,但她本人却远不能称老,三十多岁的妇人,保养的娇贵细致,皮肤白嫩,眼角眉梢也并没有生出皱纹的征象,看上去不过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细眉长眼,嘴唇极薄,长相说不上艳丽,但也没有哪处是丑的,别有一份风姿袅娜的意味。

  她坐在罗汉床的东首,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盈盈的请郑氏在对面坐下,郑氏推辞不过值得应了。

  我方才已见过阿揆和阿缨,没成想一转眼就长得这么大了,都生的一表人材,举止有度,这都是嫂子的功劳。

  郑氏谦虚道:世子爷是老公爷一手抚养长大的,自然很好,但阿缨不过孩童,哪里配得上娘娘盛赞。

  淑妃摇了摇头,接着冲邵循邵琼招了招手,姐妹俩上前站在淑妃身边。

  淑妃笑着对郑氏道:阿琼今年就满十五岁了是么?

  回娘娘的话,这丫头今年十一月就及笄了。

  淑妃纤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邵琼的手背:我还记得她们小时候的样子,现在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还没等郑氏说话,邵琼抢先道:娘娘一点都不老啊,这样年轻,像是我们的姐姐。

  阿琼!郑氏皱紧眉呵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向娘娘请罪!

  邵琼一向嘴甜,也因为这一点特别招人喜欢,这对她不过是本能的事情罢了,冷不丁的被责备,惊的脸都白了,反射性的就要跪下。

  淑妃忙抬手制止,拉着邵琼笑得合不拢嘴:让她说就是了,这样的话只会让人高兴,没人会怪罪的。

  邵琼放下心来,看了一眼郑氏,乖乖的坐稳了。

  邵循在一旁看她们说话,其实心里清楚邵琼的奉承淑妃虽确实不会怪罪,但也肯定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受用,毕竟以她的身份,这些话早就听的耳朵起茧子了,这要是个两三岁不懂事的孩童说出来,她说不定会乐的不行,但邵琼眼看就十五岁了。

  现在表现的这样高兴,不过是给父亲面子,用以示好而已。

  淑妃又拍了拍邵循的手:一会儿二公主来了,你去与她说说话,上次她就来找过你,不巧你已经出宫了。

  邵循有点诧异,到底点了点头:是。

  姐姐跟公主殿下玩的好么?邵琼好奇道。

  邵循摇摇头:不过几面之缘,是公主不嫌弃。

  二公主赵若桐是恭妃之女,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母亲是二品妃,自己又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却偏偏养成了一副懦弱胆小的性子,也不爱出门和人交际,邵循和她结识确实是机缘巧合,也并不算熟。

  邵琼小时候身体不好,郑氏和英国公都宝贝的紧,养得她娇气了一些,大一点之后进宫次数也少,平时郑氏向她耳提面命的宫中大事小情她全都当耳旁风,因此很多事情听起来就觉得很新鲜。

  她眨了眨眼睛:姐姐的朋友一定很好,我也想跟公主说话,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

  邵循看了她一眼,听淑妃道:二公主很温柔,想来不难相处,你自可与之结交,但是若遇上恪敬公主,一定要记得谨慎些。

  恪敬公主名唤若桢,是皇后唯一的女儿,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这是宫里的习惯,说话不说透,以免落下话柄,淑妃说到这里其实已经不会有下文了,可是邵琼好奇得紧,马上就要追问。

  话还没问出口,邵循就朝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邵琼倒也不傻,她愣了愣,还是把满腔的疑惑咽回到了肚子里。

  这次寿席摆在了御花园边上的依春阁中,四面筑有高台,中间可以安排歌舞戏曲供人取乐,一般后宫中若要摆酒设宴,只要不是太正式的场合,一般都会选择那里,宴会眼看就要开始了,郑氏就向淑妃告辞,先往依春阁去。

  等出了延嘉宫,邵琼低声与邵循咬着耳朵:姐姐,恪敬公主是怎么回事啊?

  邵循用确定没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皇后娘娘一直闭门养病,没几个人见她出来过,陛下也从不探望,后宫中捧高踩低,对皇后娘娘往往就不那么敬畏了。

  大公主是娘娘和陛下的长女,前年下降于永兴伯世子,公主是正宫所出,陛下格外厚待,自然对中宫失宠的事耿耿于怀,她人又傲气,看其他妃嫔也不甚顺眼,咱们是延嘉宫的亲戚,能敬而远之最好了。

  邵琼听了一边害怕,另一边又更加好奇:那皇后为什么失宠啊?

  邵循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妹妹不要再问:陛下龙威难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怎么能猜的到。

  邵琼撅了撅嘴,不满地停下了话头。

  妃子的生日,既不是皇帝的万寿节也不是皇后的千秋节,办的自然不是多么郑重正式,来的人都是淑妃平日里相熟的命妇小姐,要不就是三皇子结交的大臣的夫人或是女儿,总共十来个人。

  郑氏带着她们坐到座位上,与周围相熟的女眷聊天,妃嫔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邵循大都认识。

  惠妃是后宫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刘修仪曾生育过公主,可惜没能养活。宜嫔膝下有陛下的幼子,丽嫔是近年来最得宠的嫔御,可是最近几年似乎也没什么消息了

  还有几个邵循实在认不得了,人来的不少,即使没来的如德妃、和妃等人也差人送了寿礼,阁中渐渐热闹了起来。

  又过了一盏茶,恭妃带着二公主也进来了,她是来客中身份最尊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不提。

  二公主坐下不久就注意到了邵循,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向邵循点头示意。

  邵循自然也回以微笑。

  邵琼在一旁见了,歪着头道:姐姐跟二公主这样要好,过一会儿带我去引荐一下好不好?

  还没等邵循说话,就有内监高声道:淑妃娘娘到

  淑妃盛装入场,待她坐定,众人齐声恭贺她寿比南山,芳龄常驻。

  淑妃看上去很高兴,也没急着欣赏歌舞,而是找着话头跟众人聊了几句闲话,这自然也不缺人捧场。

  阿循,你到本宫这儿来。

  邵循吃了一惊,平日里淑妃是待她比较宽厚,但事实上尊卑有别,她与淑妃相处时看似得体,其实总提着那么一颗心,心里也知道人家不过是想借她拉进同英国公府的关系,对于自己这个表侄女,疼爱或许是有的,但多亲近也不见得,这次怎么

  邵循心里不停思虑,面上却毫无变化,顺从的起身走过去,被淑妃拉到了身边坐下。

  淑妃端详着邵循。

  她今日穿的中规中矩,是一套浅红色的衣裳,上是短襦,下为褶裙,外面罩的圆领半臂比短襦颜色稍浅,与之一同被束进巴掌宽的腰带中,胸脯起伏,纤腰如束,刘海梳起,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低眉顺眼,瞧不清眼睛,但睫毛浓密仿若羽扇,肌肤雪白,几乎要发出旖旎又朦胧的光似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莫名心惊。

  淑妃自己都惊了一下,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对旁人道:你们瞧瞧本宫这侄女,生的得有多标志,你们谁若能找出个比她还好的,本宫可就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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